Coin Metrics 聯合創始人：以太坊的設計選擇本質上是政治性的

撰文：Nic Carter，Castle Island Ventures 合夥人、Coin Metrics 聯合創始人

編譯：Katie 辜，星球日報

八月初期，萬眾矚目的以太坊倫敦升級開始生效，包括了一系列以太坊改進提案或者說 EIPs 系列提案。其中最關鍵的莫過於 EIP-1559，它的出現顛覆了核心費用邏輯。

更改之前，以太坊區塊空間以「第一價格」為基礎被拍賣。用戶將不得不根據區塊空間可能的結算價格來預測。為了確保交易能被成功確認，他們往往會支付高價，且效率低下。

因此，EIP-1559 出現了。每個區塊中的每次交易將支付同樣的價格，目的是簡化費用邏輯，特別是對區塊鏈開發人員，可以提高可預測性，減少 gas 費用價格的差異。

根據我們到目前為止所擁有的數據，EIP-1559 提案確實有效。費用不再像之前那樣坐過山車似的漲跌。然而，價格並不便宜，這讓一些用戶感到懊惱。見證此過程的以太坊用戶堅持認為，這次調整從來都不是為了減少區塊空間。內部人士將費用的飆升主要歸咎於 NFT 的狂熱。事實上，有粗略的分析為這個理論提供了一些支持。

費用中位數隨著 NFT 交易的增長而增長 (Coin Metrics)

最近 NFT 熱度上漲恰好與 EIP-1559 的推出同時發生，所以在 NFT 熱潮平息之前，我們無法梳理其中的因果關係。早期的分析認為 EIP-1559 已經為 gas 價格設定了一個事實上的近期價格下限，有效地消除了區塊空間價格較低時的停機時間 (通常是在晚上或週末)。

根據數據科學家 Takens Theorem 創建的 EIP-1559 生效後的 gas 價格的可視化結果顯示，這一變化似乎消除了大部分 gas 價格的下行波動，但沒有消除後期波動情況。在交易擁堵期間，仍然會出現收費飆升的情況。

EIP-1559 生效前後期區塊的 gas 價格（來自 Takens Theorem)

剝奪那些會對 gas 設定低「限制訂單」的用戶的權力。實際上，這一變化使用戶競拍 gas 的方式同質化，使那些對價格敏感、寧願等待較低的 gas 價格的用戶出局。

然後是費用的燒毀。基本費用現在被燒毀，而礦工們則會收集一些剩餘的「小費」。之所以加入這個機制有以下幾個原因：首先，將以太坊作為唯一的本地貨幣，類似於只有美元才能消除美國納稅義務。此外，它消除了礦工可能因為高額費用交易塞塊以抬高 gas 結算價格，並迫使用戶支付敲詐費的攻擊模式。當基本費用被燒毀時，費用回收攻擊就不起作用了。

但收費燃燒的設計選擇也帶來了相應經濟後果。首先，它對礦工不利，剝奪了他們之前賺取的大部分收入。由於這一變化，目前用戶為訪問區塊鏈而支付的費用中，只有大約四分之一屬於礦工。而以前，全部費用都進入礦工的口袋。

其餘費用被燒掉。在提案生效後的 41 天內，消耗了超過 30 萬 ETH，減少了 2.3% 的年供應量。在使用率高發的日子裡，費用的消耗足以完全抵消新的通貨膨脹。

如果你看一下圖表，很明顯礦工的費用收入已經大幅下降，而大部分費用都被燒毀了。

在-EIP-1559 生效前後，費用性質的變化 (Coin Metrics)

因此，這一變化將礦工的經濟利潤（他們在微薄利潤中競爭）重新分配給了現有的以太持有者。通過燃燒這些費用，以太坊也減少了它的安全支出。雖然看起來以太坊似乎是安全的，但在較小的工作量證明區塊鏈上進行費用出現分配並非首例。

以太坊在這個水平的安全支出上還行，但低估了礦工們的付出。他們的工作是創建沒有分叉的、有效的線性區塊空間。減少支付給保衛你的領域的「雇傭軍」的工資，可能更容易讓攻擊者有機可乘，礦工收入的進一步下降將使以太坊面臨風險。

費用邏輯變化造成的更嚴重的問題是，它讓代幣持有者與區塊空間消費者展開競爭

以太坊內部人士很清楚這一政策對礦工的影響，事實上削弱礦工的權力一直在議程上。礦工不在 V 神的長期計劃中。在以太坊正在緩慢走向的完全證明股權的未來，礦工們根本不會發揮作用。因此，當涉及協議更改時，他們的利益往往不被考慮，他們只是短期的合同工，最終將被拋棄。

這存在一些問題。如果你把礦工當作消耗品，他們就不會對這條鏈有責任感。目前，礦工在交易生命周期中仍然佔據著特權地位，因為它們控制著一個區塊中交易的順序。眾所周知，重新排序 (或選擇性地包括或省略) 交易為控制交易選擇的實體提供了經濟回報。

一些礦工推遲了從這種原則上利用所謂的「礦工可開採價值」(MEV)，這種價值對終端用戶充滿敵意。現在他們被擠出去了，他們就沒有理由去尋求最大化協議的長期價值。事實上，特別是當他們的收費收入大幅下降時，他們就會被激勵去尋找任何可能的收益，即使是以犧牲用戶為代價。更少的直接協議收入可能意味著更多基於「礦工可開採價值」(MEV) 的收入和更多對終端用戶的剝削。

費用邏輯的改變造成的更嚴重的問題是，它使代幣持有者與區塊空間消費者之間產生了矛盾。持有者現在直接受益於持續的高額費用。費用越高，以太的單位量就越多。這可能會增加 ETH 的單價。然而，這是以區塊鏈的實際用戶為代價的，在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用戶當然喜歡更低的費用。

在一個代幣持有者都是用戶（反之亦然）的世界裡，這不是一個問題。但隨著以太坊的成熟，並試圖吸引主流企業用戶，這些用戶可能會尋求簡單的交易而不是持有。這種明顯的榨取關係可能會讓它很難進行買賣。舉一個類比，一家電力公司提高價格，讓消費者買回它的股票。

以太坊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生命階段。從一個不活躍的新貴，到一個現在從區塊空間的消費者那裡提取租金的成熟協議。最好的證據是每月活躍用戶與單價的圖表。

每月活動的以太坊地址與 ETHUSD 相比 (Coin Metrics)

事實上，在整個歷史過程中，這兩個變量一直是同步的。更多的使用意味著對以太本身的需求更大。但自今年 7 月以來，這種關係已脫鉤了。月度活躍度穩步下降，但以太坊卻強勁反彈。這種上漲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對 EIP-1559 的大肆宣傳，以及隨後的高燃燒費用率。但人們想知道，如果燃燒費用加上高費用的做法引起了區塊空間的大戶的反感，這次反彈會持續多久。

即使 EIP-1559 對高價費用沒有直接責任，也很難說做出這些決定並擁有大量 ETH 的以太坊內部人士對費用特別不滿，因為他們現在從這一變化帶來的更通縮的環境中獲得了經濟利益。如果是你區塊空間的頂級消費者，你可能會對你的費用不是用於支付安全性，而是被定向給代幣持有人而感到憤怒。

這可能會在未來的衝突中達到頂點，比如說，區塊大小。我可以很容易地想像一派交易者遊說提高區塊的大小，試圖創造更多的區塊空間，並壓低 gas 的結算價格。但是，從高收費的通貨緊縮效應中獲益的大型代幣持有者，會想減少其用戶資助的津貼規模嗎？事實是，由於燃燒費用的機制，這顯然對以太的價格相當好，控制以太坊協議設計的個人現在有一個動機，就是永久保持高費用。

貨幣政策的任意改變既是短期的，也是危險的

從先例來看，對貨幣政策的任意改變既是短期的，也是危險的。說它短期，是因為它剝奪了交易者的權力，而圍繞以太坊的投資案例都由交易者來構建。如果你無法吸引公司和用戶去持有以太作為交易的周轉資金，那麼預訂需求的來源將逐漸消失。投機者最終猜測，該協議將在未來持續使用。以太的價值部分取決於代幣持有人的未來預期，這取決於未來的採用。要實現這些期望，他們必須繼續說服用戶，以太坊是一個穩定且不尋租的交易場所。

這也開創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先例。當然，價格在預期變化時有所回升，大量 ETH 已經被燒毀，但這個決定同樣是武斷的。健全的貨幣政策就是制定不能干預的貨幣規則。

到目前為止，以太坊還不能承諾一個穩定的貨幣規則。如果在內部人士僅經過幾個月的討論後，發行就能減少，那麼這一「油門」可能會在晚些時候打開。以太坊的決策者應該考慮制定一項可以指導政策數十年而不是數月的規則。考慮到這一政策是可再分配的，人們想知道協議內部人士的下一步計劃。當然，所有這些決策都帶有一種未被承認的政治色彩，而這些決策僅僅被描述為工程選擇。

在這種背景下，「以太坊殺手」蓬勃發展。Algorand、Avalanche、Near 和 Solana 等替代平台以低費用和快速交易為基礎進行宣傳。當然，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它們需要進行去中心化權衡 (可能是不可接受的)，而這些區塊鏈本身也存在問題。但如果現有的智能合約協議收取極高的費用（單次 Uniswap 轉帳 500 美元的情況並不罕見），而且在此過程中可能會收取租金，那麼他們選擇替代方案的理由就更容易成立。

在穩定幣跨鏈高度便攜、投資者渴望在新型區塊鏈上為錢包、基礎設施和 DeFi 應用提供資金的環境下，流動性就不是一條護城河了。對於區塊空間的大戶消費者來說，將他們的交易轉移到一個新的協議上從來沒有如此容易。以太坊的費用壓力（大型代幣持有者現在反常地受益於以太坊）很可能會推動交易者在其它地方尋找更肥的沃土。為什麼可以在另一個區塊鏈找到廉價甚至補貼的區塊空間時，選擇在區塊鏈上交易，你將不可避免地面臨高額費用，從而通過燃燒機制讓內部人士走向致富之路呢？

EIP-1559 在滿足其減少區塊空間定價差異的核心目標方面可能是一個良好的工程。然而，其基本上未被承認的外部性，即從礦工向代幣持有者重新分配費用這一點很麻煩。首先，這是由少數內部人士做出的武斷決定，它影響了協議的核心經濟。

其次，它損害了網絡的貨幣可信度。如果發行量可以向下調整，那麼以後就可以提高。EIP-1559 也引起了礦工的反感，他們仍然在網絡中佔據著重要地位，現在不太願意成為協議的公平管理者。最後，它將大型代幣持有者的利益與當前和未來區塊空間消費者的利益相比較。從長遠來看，如果以太坊的替代方案能夠更好地調整激勵機制並獲得吸引力，那麼這很可能會損害到以太坊。